燕王曰“夫忠信又何罪之有也？”对曰“足下不知也臣邻家有远为吏

燕王曰：“夫忠信，又何罪之有也？”对曰：“足下不知也。臣邻家有远为吏者，其妻私人。其夫且归，其妻私者忧之。其妻曰：‘公勿忧也，吾已为药酒待之矣。’后二日，夫至，其妻使妾奉卮酒进之。妾知其药酒也，进之则杀主父，言之则逐主母，乃佯僵弃酒，主父大怒而笞之。妾之弃酒，上以活主父，下以存主母，忠至如此，然不免于笞者，此以忠信得罪也。臣之事，适不幸而类妾之弃酒也。且臣之事足下，亢义益国，今乃得罪，臣恐天下后事足下者，莫敢自必也。且臣之说齐，曾不欺之也。后之说齐者，莫如臣之言，虽尧舜之智，不敢取之。”

燕王曰：“善！”复厚遇之。

由是观之，故知谲即信也，诡即忠也，夫谲诡之行乃忠信之本焉。

“再说讲信义，是为完善自己的品行，而不是为他人效力，是为保全自我而不是为建功立业。夏、商、周三王相继兴起，齐桓公、晋文公、秦穆公、楚庄王、越王勾践相继称霸，并不是只为自保，大王却认为自保就是对的吗？如果齐王不从营丘扩展领土的话，你的眼光也不会窥视边境之外。再说，我家还有老母在东周，我离别老母侍奉你，抛弃自足之道来建功立业。我的追求是不符合你的意愿的。你只求自保，而我却是积极进取之臣。看来我的忠信得罪了君主。”

燕王说：“忠信又有何过错呢？”苏秦说：“你不明白这个道理。我有一个在外为官的邻居，其妻与人私通。男主人将要回家时，那情夫很是害怕，妻子却说：‘不用担心，我准备下毒毒死他。’两天后丈夫回来了，妻子就让侍妾捧着毒酒给他。侍妾心知这是毒酒，男主人喝下就会死去；但说出真相主妇就会被赶出家门。于是，假装跌倒把毒酒洒了。男主人大怒之下用皮鞭抽打侍妾。侍妾泼掉毒酒，既保住了男主人性命，又保护了女主人地位。忠心耿耿还是不免受皮肉之苦。这就是以忠信而得罪的例子。我现在所做之事，与那侍妾倒掉毒酒很相似呀。我一心侍奉你，只求有益于国，现却有了罪，我怕今后再也没有人敢坚守高义去侍奉你了。况且我游说齐王时，并没有欺骗他，今后有谁再去游说齐王的话，即使有尧舜那样的智慧，也不一定能收回十城呀！”

燕王说：“说得好！”便恢复了对苏秦的厚待。

由以上的例子可知，欺骗就是诚信，诡诈就是忠实，欺骗诡诈的行为就是忠信之本。

不问是非黑白，只顾个人诺言，不能成为真君子，只能是不明事理的糊涂虫。因为明智的人既知守信，也知权变。在日常生活或工作中，我们往往也会遇到两难的境地，有些事做了会违背道义，不做就会违背承诺。怎么办呢？只有弃小信而守大义了，因为鱼与熊掌是不可能兼得的。如果想两方面都顾及，那就什么也办不好，这种僵化的守信只会是庸才所为，这样的人是永远干不成大事的。

本篇讲述了毁谤与赞誉的是非问题。忠于一方，必会受到另一方的疑忌；你所效忠的这一方也会因听信谗言，诽谤你，疑忌你。所以有志于功名的人，对忠心反而受疑的可能应有充分的思想准备，以增强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。

毁誉难辨 忠奸难分

夫毁誉是非，不可定矣。以汉高之略，而陈平之谋，毁之则疏，誉之则亲。以文帝之明，而魏尚之忠，绳之以法则为罪，施之以德则为功。知世之听者，多有所尤，多有所尤即听必悖矣。

毁谤与赞誉，肯定与否定没有固定的标准。以汉高祖刘邦那样的雄才大略，丞相陈平那样的足智多谋，有人毁谤陈平时，刘邦还疏远了他。当听到有人赞誉陈平时，又信任了他。以汉文帝那样的英明神武，对忠诚的太守魏尚因报战功时多说了几颗首级，就被绳之以法。后经冯唐的辩解后，魏尚又重新得到重用，并建立了大功。因此，可以清楚地知道，爱听别人汇报的人，耳朵常出毛病，一旦出错，结论必然相反。

忠疑是一种历史现象，是非有时也很难让人说清楚，再加上一些小人背后的流言蜚语，就更让人难以分辨了。面对这种情况，就需要用人者有明辨是非的眼光和能力，如果误听身边小人谗言而疏远了有才能的人，不仅会埋没了人才，影响了声誉，更会阻碍事业的发展。